蛙日誌

第一次見到她只覺得她怪， 剪一頭俐落的短髮，很瘦，皮膚黝黑，挺著肚子，約莫５個月的身孕，營養應該不足，所以我也無法肯定究竟懷了幾個月。穿著雖不至於藍褸，但明顯經濟狀況並不好。

讓我注意到她，是因為平時相熟的店員用謹慎的低聲在我座位旁交談。聽起來她已經在超商裡出現一段時間，老公會帶她來超商後去上班，等到午間休息時間再來與她會合共進午餐，直到傍晚下班才離去。她會佔據靠近落地窗有茶几的位置，短暫離開還會用塑膠袋佔著位子，因此店員有點小抱怨，卻又礙於公司形象，或因為她也或多或少有消費，所以並沒有驅趕她。

感受到她的威脅，會是個問題，是那天中午。下午一點多，好不容易把學生通通平安送出門，走到超商喘口氣。一個胖胖的一年級小女生坐在落地窗前，櫃檯有位有點年紀的男人正纏著年輕的女店員，要請店員喝飲料，但店員有點冷淡，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我先是猜測，是不是小女生的爺爺慢來接小孩，為了感謝超商店員的協助，所以固執地想要請喝飲料？ 過了一會兒，店員遞一杯冰飲給小女孩，請她喝。超商女忽然不知到從那個角落冒出來，嚴詞地數落小女孩不可以接受別人無緣無故的好處…一長串有關無關的語言，有些聽起來有點無厘頭。 那上了年紀的男人此時卻默默地站在貨架旁邊看著，絲毫沒有干預的意思。我這才明白，小女生的家長還沒有來接她，除了店員協助她打電話連繫，請她喝飲料之外，其他人都是路人甲、乙而已。

我正巧與小女生鄰桌面對面坐著，她雖小小一年級，但看起來認識我，而且態度很淡定，面對超商女一點也不緊張。我靜靜地聽、看著小女生...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打算在超商女說完話離開或者行為逾矩的時候再插手。超商女說個沒完，但可能是小女生沒理她，於是她越說越小聲然後走回超商另一端的位置去。此時，小女生的媽媽從外面進來，氣急敗壞地連聲跟店員道謝，原來小女生在這裡待的時間已經長到讓店員發覺且幫助她了。媽媽午覺睡過頭，忘記來接小孩。 目送媽媽與小孩走出超商門口，我也起身準備回去做事，心裡邊想：看似平靜的超商原來也危機四伏...無聊的老男人、精神狀態不穩定的超商女。

昨天，兩個高年級小男生放學後又回到學校打球，在走廊上遇見我就說：他們剛剛在超商裡面被罵...連珠炮似的形容...不必多想，我腦海裡就浮現出超商女那天對著小女生說話的模樣。當下，我告訴他們：我知道他們在說誰，要他們遇見對方的時候就離遠一點。
今天的電視新聞...有位精神狀態有問題的大貨車司機疑似?故意?擦撞機車騎士...我又在腦海中閃過超商女，我想他應該會是我最近的心腹大患，我該如何教育孩子們遠離這樣的危機？前陣子，媒體議論?思覺失調症候群?患者被病名汙名化的問題；我卻在思考：面對這樣的不定時炸彈，我們的人權又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