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日誌

說綠島，我覺得不能忘記南寮港。南寮港之於綠島，就像高雄港之於台灣，或者開元港之於蘭嶼一般，呼吸、營養皆由此上岸。上島之際遊客正少，船進港就遇見大發、第八幸福丸兩艘貨輪懶洋洋地靠著碼頭。

我們住在漁會緊靠著南寮港的大樓，一樓是海巡署的保育小隊；二樓有漁會辦公室與無線電台；三樓以上才是旅客的住房。漁會經營民宿聽起來有點怪，但多角化經營方向並沒有錯，尤其綠島禁漁之後，漁產越來越少，反而觀光客越來越多，漁會不捕觀光客，將以什麼營生？
說實話，漁會的民宿房間有點陽春，兩大張床、有需要稍為等待訊號的數位電視、還算乾淨的衛浴...其餘自理。頭一天還不習慣，出門去玩將鑰匙寄放在辦公室櫃檯，正午玩累了回來，辦公室竟然被鎖上且人去樓空，到隔壁電台一問，竟然是...中午休息時間，值班人員出去買個東西。電台看守的小姐還算親切，將一行人請進電台的小房間裡享受冷氣，她連忙撥電話要值班人員快點回來。這段時間，我們就在電台辦公室欣賞無線電機、海圖...順便與小姐聊聊綠島的漁業近況。

南寮港最大的功能應該是迎接每日數以千計的觀光客，其次是運補建設綠島所需物資的貨運船。還未出發前我想像過漁會大樓一樓，清晨的時候應該就有船隻陸續進港、卸貨。溼答答的地板擺滿剛捕的漁獲、冰塊，有各式各樣的魚，卸魚的機械聲與拍賣魚貨的吆喝聲擾人清夢。不過沒關係，這就當作鬧鐘，剛好可以叫我起床體會一下漁民的生活。就像描寫日本筑地魚市場的那本寫真集一樣，我回到台灣也可以出一本有關綠島漁會的觀察記錄了。可惜，一切都成為幻影。住了兩天半，就只有三艘真正的漁船在這裡作業，一艘是剛從蘭嶼鏢魚回來的年輕漁夫，黝黑的皮膚、滿身刺青蹲在港邊殺魚，看見我們圍觀還問：「要不要買魚？」另一艘是遠洋漁船，新港來的，在港裡頭停了兩天，直到我們離開綠島還是停著，只有漁工在甲板上準備新穎的漁具，而且發電機的引擎日以繼夜地不熄火；第三艘總算像點樣，老漁夫清晨二、三點出海，鏢回了十條旗魚，每條都必須另一個年輕人幫他抬上碼頭。他一面很驕傲地回答我們的每一個問題，一面以鋒利的刀殺著旗魚，他的魚也只卸下一隻，其他的聽說要趕著船班運到台東拍賣。

第二天中午，我顧不得陽光正烈，趁大家回冷氣房裡休息到港邊速寫並逛了一圈。窩在南寮港遊客中心的屋簷下，邊擦汗邊畫港景。工業碼頭上停著怪手與我曾經在蘭嶼遇見過第八幸福丸，正午休息時間，只有風聲與海浪拍打碼頭破船的聲響。第八幸福丸似乎正在休長假，擺了幾天都沒有動靜，厚重的船身鋼板與油漆味很有漂泊感，像是蹲坐在碼頭上抽著雪茄的老船長。

漁港的另一端是觀光客上岸的娛樂碼頭，渡輪、玻璃船都停靠在這裡，再裡頭一點有艘船被上船架拖上岸，應該是大修吧！幾天的觀察下來，綠島的漁業應該幾乎被觀光業取代了。在這裡執勤的海巡阿兵哥們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應該不是漁事，而是站在豪華渡輪旁邊點數觀光客，以及阻擋想要直闖港邊的摩托車。而出入港口最頻繁的是渡輪，接下來要算玻璃船，而且玻璃船每次進出港都會拉起尖銳且長的汽笛，使人有即將遠行的錯覺，事實上它只不過是繞到堤防另一端，到港外搖搖晃晃度過個把鐘頭而已。

南寮躺港的建築新舊雜陳，新穎的漁會大樓、遊客中心、餐廳...間雜著破敗的漁業設施，探頭進去，漁網、漁具散置，明顯仍在使用但卻久未經整理。小小的南寮港似乎是綠島的縮影，漁業、觀光的衝突，新舊交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