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日誌

遊完峽灣，我們轉往 Te Anau 落腳，晚間乘船穿越烏漆抹黑的 Te Anau 湖，到對岸鑽｢螢火蟲洞｣觀賞螢火蟲。Te Anau 在毛利語意即｢有漩渦的洞穴｣，而洞穴其實是地下伏流在石灰岩間侵蝕出來的。在洞外，解說員要求每個人不能手摸、或用相機拍攝，為了表現我們泱泱大國國民風範...當然要把鏡頭蓋起來...拍也不要被解說員看見，當面被制止奪難堪啊！其實，解說員只要規定大家別用閃光燈，洞裡自然拍不出能看的照片，尤其，真正進入螢火蟲棲息的洞穴深處...。別問我有沒有偷拍...唉！如果拍得出來，就不會用這一段文字輕輕帶過。

翌日，我們要由 Te Anau 拉車700公里回到基督城，然後結束紐西蘭南島的旅程。700公里...約就是一天來回台灣南北吧！所以心裡早就做好準備迎接枯燥的遊覽車之旅。
清晨6點半用早餐，7點天都還沒亮就坐上遊覽車啟程。我照例坐到司機先生旁的座位，預備在天亮後欣賞一路的好風光...。出發十幾分鐘後，烏雲密布，窗外開始飄起細雨，等天色稍亮，這才發現...雨刷上刷的是粉狀固體，迎著風吹來的白皙的原來是雪，在風裡輕飄飄的，與我們慣常見的雨水大不相同。
趕緊擦亮眼睛...車裡的人忽然都由睡夢中醒來，驚呼｢下雪了！下雪了！｣

遊覽車的雨刷很快地積滿了雪，兩側路旁原本暗褐色的景物也都被鋪上一層白棉花，漸漸地...道路與周邊白花花成一片。同團的人們又開始喀擦喀擦興奮地拍起照，我右手邊的司機 Reachard 卻皺起眉頭，喃喃地念起一串英文，車速越放越慢，終於停在路中間。前方是一道向上的緩坡，似乎 Reachard 再往前開就會 Wii 裡的遊戲一樣，整台車騰空而起。這時，有一部轎車超越我們，在雪白的道路上畫出兩道黑線，我心裡暗叫｢好美啊！｣Reachard 眉頭卻鎖得更緊。他終於下定決心，打開氣壓車門...我趕緊起身，將座椅收折起來，要將讓路給 Reachard 下車去...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順著讓路，我偷偷地踏出車門踩上雪地，心裡暗暗...｢這是我的一小步...｣...然後嘴角微微上揚...全車就只有我與 Reachard 站在雪地上。他忙著打開行李箱翻找工具，而我...喀拉喀拉地把握機會猛拍。
Reachard 埋頭在工具箱裡匡噹匡噹地翻了一下，拖出了兩條鐵鍊...原來這麼大的遊覽車也要上雪鏈。他換上紅色的工作服，將鐵鍊拖到不知道何時已經升起的輪子旁，咕嚕鑽進

車底鋪好鐵鍊，再回駕駛座將車子挪到鏈條上，再下車鉤上雪鏈。這些步驟雖然我都沒做過，但在休旅車網站已經複習過無數次，也流過無數次的口水，此時就發生在我眼前...而且還是超級大號的雪鍊。Reachard 是個年紀很大的歐風紳士，不知道是西方人容易顯得老，一路上我都覺得他已經有60多歲，要以台灣人的眼光看來，那應該是退休、含飴弄孫的年紀。也可能年紀大，他開起車來不慍不火，一路禮讓來車。風雪中，我就圍著忙著掛雪鍊的他拍照，每個步驟都拍，唯恐遺漏...像個孩子圍在工作的大人身邊，找找難有沒有機會遞遞工具，參與一下這｢偉大的事｣。雪一陣一陣地飄，濃的時候白茫茫遞看不見車尾後方是不是有來車，我很擔心躺在地上的 Reachard ，站到車子外側，想引起來車注意，卻又怕車子沒看見我，幸好大雪紛飛...沒幾輛車經過。
等了許久，Reachard 終於開口要我幫他，雖然我沒聽懂他的英文，卻明白最後那個手勢。他奮力地將鐵鍊拉緊，我順勢稍稍出力協助他鉤上鉤子。然後再到另一邊依樣畫葫蘆。

他微笑地說｢OK｣，然後上車出發。裝上雪鍊之後，明顯感受到顛頗，車速很慢...要這麼慢趕上700公里，大概得花兩天吧！我回頭看...領隊的臉變臭了，趕不上回基督城搭飛機，那他又得窮忙了。

往前開不久，之前超越我們的轎車停到路邊...應該是感受到雪滑了。

開了20分鐘，雲開了...雪停了！前方也露出陽光！一下子，鏟雪車由後方、前方分別出現...似乎紐西蘭一下甦醒過來，而且提醒這群台灣來的遊客...｢他們沒有遺忘我們｣。
Reachard 露出微笑地又將遊覽車停下來，這次他走到車後開始卸下雪鍊，而且同團的朋友們再也按耐不住，通通跑下車、到路邊拍雪、玩雪...。
真是感謝紐西蘭的｢上蒼｣，在700公里枯燥的拉車旅程中安排這段｢大雪紛飛｣的意外景點讓我們體驗，卻又在最關鍵的時刻收場...好讓我們準時地接上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