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日誌

為了針筆，我特地問過建築師事務所的工地主任，沒想到那年輕人竟然衝著我搖搖頭，一臉狐疑我的動機並告訴我：現在都不用針筆，而是直接由電腦輸出至繪圖機。如果你還對建築師有著坐在製圖桌前以針筆描線的印象，那代表你已經有點年紀，而且跟不上時代了。

我也問過文具店的老闆，店裡有沒有針筆與專用的卡式墨水管？他也搖搖頭，表示那是他唸書時代的東西了，如果我堅持要買，可以幫我調貨，但必須先問問通路有沒有存貨？而且至少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

不死心地找上科技大學附近的美術社，老闆點點頭...彎下腰在櫥窗後面翻了好久，翻出一支較便宜的R牌0.1針筆。我問他：那S牌的沒有嗎？他也同樣地回答：這年代用針筆的人少了，學生只肯花錢買R牌的筆，專業級的S牌就需要調貨了。心不甘、情不願，我也只好買了R牌的筆來暫時權充...實際適用的結果，R牌畫出來的線條卻比S牌粗上兩級。

自從用代針筆創作，一直想讓線條粗細有所變化，但代針筆在0.25的粗細階段，筆尖變得太尖銳，容易割傷紙面，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墨水流暢，畫出來的線條始終有著咖啡的色澤。當然從頭到尾皆是0.25的表現就沒有問題，一旦0.3、0.5也湊熱鬧，不夠飽和的黑色問題就會被凸顯出來。
所以，我換了真正的針筆，一開始就買S牌一支七、八百塊的筆，也漸漸迷上他細微變化的精確掌握。可是使用墨水管的筆也讓我吃足苦頭，因為一直以過去使用鋼筆的印象來套用針筆，殊不知針筆的筆針細緻度更甚，久了不用沒將蓋子旋緊，很容易就因為墨汁乾涸而堵塞。
網路上有些針筆的使用保養經驗：有人認為針筆是｢消耗品｣，塞住了就換掉；另外有一派則主張 DIY，將拆針筆的步驟一步一步地說明，鼓勵大家抽出筆針來清洗以起死回生。我興沖沖地如獲至寶，拆開第一支0.1的針筆，結果...｢上山容易、下山難｣，筆針細如髮絲，一被抽離套管就不知道該如何裝回去？我這也才知道原來一向自許｢穩定｣的手竟也抖動得如此厲害，當然第一支針筆的筆針｢著陸｣時｢撞山｣，頂到套管後折曲成勾勾...直接報銷。後來再仔細閱讀資料後才發現後半段還寫著，版主不建議 DIY 太細的針筆，我算是直接挑戰｢最高級｣失敗的案例。
網路上也有人說將筆送到專門店裡用類似清洗眼鏡的超音波機器處理，但筆都快絕版了，哪裡還可以找到｢專門店｣哪？也不好意思帶著筆到眼鏡行，萬一沒處理好，汙染了人家的機器，將來清洗眼鏡都洗出｢墨鏡｣那可害慘了人。
後來，我開始土法煉鋼，將針筆拆得僅僅剩下筆針，然後泡到溫水裡，偶爾模仿超音波機器晃動一下泡筆的免洗碗。果然，墨水碰見溫水立刻開始溶解，在水杯裡溶出一絲絲黑，然後很快地泡筆的水也黑得看不見筆，需要反覆得更換清水。幾次以後，拿起套管搖晃，終於可以感受到筆針在裡面晃動，這才算是開始有起色。第一次泡筆，我太急躁，泡了半天就將筆擦乾裝上墨水管，結果當然是失敗；第二次，抱著再沒讓我洗乾淨就只能再花錢買的心態，將筆泡了一天一夜，反覆換水，再將套管拿到水龍頭底下沖，直到再也甩不出墨漬為止...再裝上墨水管，終於讓墨水恢復流暢。

可是針筆畢竟是有點精密的文具，堵塞過的筆偶爾還是會宿疾復發，剛打開筆蓋用的前幾分鐘出墨仍然不正常，需要甩幾下。別看針筆的筆尖細緻，多甩幾下或甩太大力雖然出墨量會恢復正常，但也會發現牆上、地板...甚至褲子上被滴出一長串的墨漬。甩的時候沒拿好，針筆可不像原子筆，只要撿起來拍拍灰塵就可以繼續使用。我有一次就因為邊說話邊甩，針筆就飛脫出去，撿起來筆尖就像牙醫的麻醉針頭那樣彎曲，還可以出墨，卻不知道該如何握持？懊惱之餘，試著用尖嘴鉗修復筆尖，這時候又覺得脆弱的筆尖實在固執，寧可成麻花也不願意恢復原狀。我也只好乖乖再請書店的老闆幫忙調貨。

後來在電視節目裡看見有類似創作經驗的畫家，他用的也是代針筆，我這才想..我到底是畫圖？還是玩針筆？
一番折騰，發覺針筆果真是嬌貴的文具，平日的保養相當重要。使用一段時間，不管有沒有堵塞，似乎都應該讓筆泡一泡溫水以為保養。我想，在尚未尋覓到另一種就手的器材，或者還沒有被針筆折磨得徹底覺悟之前，我應該還是別跟自己的荷包過不去，應該好好遵循網路上達人們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