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日誌

貓？是神祕的？是慵懶的？是優雅的？是率性的？我沒養過貓，所以我也不敢妄下定論。小時候住在豐原的舊社區裡，屋子後頭的巷子被違章建築佔據得只剩下尺來寬，若是發生災難想由後門逃脫，就必須側著身子磨著前胸後背擠出去。後巷不只對人嫌窄，連陽光都照不下來，所以老家的廚房一年四季都必須開燈照明。這種巷子實在不適合人居，但在都市夾縫中求生存的小動物可愛著呢...像是蟑螂、老鼠之類。尤其這條後巷還被留下一尺寬，正因為那是一條公用的廢水溝，沒有人會笨到將自己家的排水溝給堵起來吧。有水、陰暗當然小生物愉快的繁衍，除了把水溝當成生活空間，牠們偶爾還會從遮蓋不緊密的排水孔爬進屋子裡覓食。於是左鄰右舍有人開始養貓，也有些流浪貓跟著這些獵物進駐夾縫裡。有時候洗澡洗到一半後窗有「人」偷窺，黑暗裡一對綠貓眼炯炯有神地發亮；甚至煎魚煎到一半，瓦斯爐上的紗窗上會出現隻肥貓在垂涎。生活裡，貓我行我素、不受約束地儼然成為這小巷子的霸主。到了春季，貓喜歡在深夜三五成群開轟趴，快樂地嚎叫，發生像極了嬰兒哭泣的聲音，時而淒厲地令人毛骨悚然....所以貓在記憶裡是不愉快的。

學會拍照之後，卻發覺貓其實是不錯的模特兒，牠謹慎、不毛躁的性格讓我有充分的時間構圖、對焦、按快門。

上周背著相機踩單車長征，邊走邊擷取也邊思考：紀錄這麼多影像，究竟哪一些可以表現出今天呢？才想著想著，就在都會公園的下坡道那家生態農場門口遇見這群貓。來來去去，最多的時候有六隻。天氣很冷，所以牠們全跳到緊閉的不鏽鋼大門外面曬太陽，一隻一隻各佔據一個角落...有陽光的角落。我將單車放倒在草地斜坡，拿相機喀啦喀啦拍，小貓原來為咪的眼睛圓瞪圓了，而且就在我貪心地往前挪移時輕盈地跳回門裡，還不住地喵喵抗議...壞人！打擾牠們溫香甜的午覺。當牠們全在門裡喵喵喵的時候，我試圖將鏡頭伸過門縫，但效果始終不滿意。往後退幾步，看不見我的貓咪就將頭露出底板，但就是不願意再出來。

退著退著，忽然聽見右耳邊呼嚕呼嚕作響，反射地閃躲並回頭，一隻大貓趴在五加皮的招牌上動也不動地睡覺。當我拿著 60mm 鏡頭靠近，牠才半睜開瞇瞇的眼睛看一下，一會兒又閉目養神。然後快門每喀啦一聲，牠虛應故事地動一次眼皮，而且張開的幅度越來越小，神氣模樣實在不輸宮崎駿動畫裡的大龍貓。既然他不在乎，當然我樂得可以嘗試前面、後面、下面、標準、半長焦距、微距不同的角度、鏡頭取景。越拍，我發現他的睡姿越是誇張，到最後鎖性將尾巴、後腳都垂下來，真是懶散到了極點。這時候，其實我不只是在拍照了，心裡有點想：我再靠近一點。他究竟可以容忍我接近到什麼距離？

終於，微距鏡頭即將觸擊鬍鬚前牠坐起來，睡眼惺忪地蹲坐著，像極了被媽媽清早叫醒上學的小朋友一樣，坐在床頭由打著瞌睡。最後，牠猛伸著懶腰，露出一嘴利齒...我想，應該是太陽快下山，牠的上工時間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