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甲后路是條偏遠的雙線道,從豐原來必需先通過交通壅塞的三豐路,渡過后豐大橋,然後是台糖大片的蔗園,蔗園後面就是名聞遐邇的「后里馬場」。直往前走來到后里街上,最熱鬧的十字路口左轉就是通往大甲鎮的「甲后路」了。以前三號高速公路和四號快速道路尚未開闢,甲后路就是連接海線與豐原的重要孔道。自從高速公路通車之後,我幾乎沒有再走過這裡,只記得路邊有月眉糖廠,後來不賣糖改賣「枝仔冰」。在跨越中山高速公路的陸橋上可以遠遠眺見綠色的廠房與高聳的糖廠煙囪,緩緩的山坡綠油油一片。印象中,「澤民樹」就在那兒。

繼挑戰勝興車站之後,這天本來要從甲后路到大甲,順著台1線到清水,然後從鰲峰山的山腰東回,小小的繞臺中縣一圈。從豐原出發就不斷地盤算路線與時間,才發現好稱「3小時」的自由時間其實只有「2小時」,因為還必須包括回豐原換汽車接小孩下課的時間,頓時行程腰折,最多只能到達「澤民樹」就必須回頭。

后里的台糖蔗園已經變成「科學園區」,一幢幢龐然大物的高科技廠房取代沃野平疇,只是最近景氣差,高科技業紛紛傳出裁員風,不知道這幾間廠房是不是能熬過且順利開工。否則,糟蹋了好山好水,錢又沒賺到,那台中人可就「賠了夫人又折兵」。經過廠房幾近完工的前院,發覺有一群穿著背心的「植草工人」正努力地鋪著草皮,那膚色看來不像園藝公司的員工...應該是電子業無工可做的作業員吧?我氣吁吁地踩著踏板,心想...有草種總比休無薪假好吧。

在后里街的十字路口轉彎之後,甲后路呢?那筆直的兩線道不見了,代之而起是寬闊的四縣道,那熟悉的轉彎、爬坡通通被「現代化」了。到了月眉糖廠,裡頭熱鬧地辦著園遊會,而我竟然找不到記憶中那常見的「澤民樹」標誌。心裡懷疑「是不是記錯了」?莫非澤民樹不在月眉,而在外埔鄉?我繼續往下騎,欣賞著風景,騎著騎著發現我已經快要越過三號國道,代表著「大甲東」就在前方,那...「澤民樹」呢?時間花去大半,趕緊回頭,不過剛剛由山線往海線是緩降坡,車子順著山勢優雅地下滑;這下子回頭就通通成了緩上坡,優雅的騎士可氣喘如牛,而且老天爺好像故意把「緩上坡」提高變成「險升坡」,越騎路越陡。回到月眉,我決定在便利超商稍歇,一方面補充水分,另方面問問路,總不能一趟路純運動吧。邊付錢邊問櫃檯小姐:「請問一下,澤民樹怎麼走?」
「澤民樹?」
「是啊!就有一棵大樟樹」不會吧!澤民樹不見了嗎?那小姐看來也有當媽媽的年紀,現在的教育這麼強調本土化,該不會連「澤民樹」都沒上過教材。
「你是說大樟公嗎?」
「...應該是吧...你們叫『大樟公』?」
「就在糖廠前的十字路口左轉...就下一個。」
我拎著舒跑走到外頭椅子上,「澤民樹...?」對了,是不是因為跟某個敵對的政要同名,所以當地人為了彰顯本土化、在地化,索性在道路拓寬時拆除的招牌廢棄,代表我們台灣人的骨氣?

原來「大樟公」在雲頭路上,而雲頭路就沿著糖廠的圍牆邊走,右邊是糖廠廠房,左邊是糖廠宿舍區。廠房還是幾十年前的舊模樣,只是生鏽廢棄的地方增多了;宿舍區明顯地已經大幅更新,幾間公用的食堂、辦公室還閒置著。穿過高速公路橋底下,那大樟公遠遠地就撐著樹冠大傘不正在等著我。

停妥車子,原來「大樟公」是月眉福德祠祠邊大樹。樹幅十分巨大,走進福德祠後方的小公園更發現大樟公的樹幹十分粗壯,氣魄雄偉,難怪遠近馳名。據說之前大樟公遭到病蟲害侵襲,當地居民延請國內知名病蟲害專家診治。鋸下部份壞死的枝幹,發現樹幹上的年輪已達五百年以上,因此斷定祂定有千年以上樹齡。且必定有「樹神」居住在樹中,所以增建拜亭。而民國71年間,時任台灣省主席之李登輝先生視查后里鄉,聽居民訴說此樹庇佑的種種奇事,才將之命名為「澤民樹」,取其「澤被鄉民,與天長久,與地同大」。當時李先生一定沒想到,日後竟有一位「澤民」出現,而且嚴重地影響台灣及他本人。

也許鄰近月眉糖廠所以遊人也多,路對面開了一排販賣本地特產的土產店。后里當地有不少農民種葡萄,用糖自釀的葡萄酒不蒸餾,就當作「紅酒」販售。我算是...鄰近的當地人,所以對土產沒興趣也沒多逛。
大樟公地下有展示一段當年鋸下的枝幹,並立了文字介紹:大樟公樹基周圍16.3公尺、高20公尺,依照鋸下枝幹圓周74cm,有年輪50多輪,依比例推算大樟公應有千年之譜。
樹下還有幾塊石碑,不過字跡已經模糊,且沒有任何說明文字。只是管理者用心地將之樹立,沒有任意棄置,相信這是與大樟公當地民情相關的重要文物吧。

繞了一圈,這裡彷彿是附近的老年活動中心,大家就在樹下閒話家常。反倒是頭戴安全帽,手牽著單車的我看起來突兀且格格不入。離開的時候,商家還不住地對著我叫賣,我實在很想回問他是不是有宅配?否則,我剩下的路途豈不是要演出特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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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vidw6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