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日誌

我能說我在國境之西嗎？

年紀小就喜歡海的遼闊，風吹來，可以深深地透一口氣。而離豐原最近、交通最便利莫過於高美溼地，可惜假日人聲鼎沸，甚至堤岸旁邊擺滿烤小捲的攤子，連想靜靜靜靜地欣賞海景、吹吹風都不可得，濃郁的烤肉香氣不斷撲鼻而來紊亂心緒。所以選擇沿著海岸線北上，海在左手邊，氣味是熟悉的，街景卻是陌生。

逛完目的車站，驅車沿著海岸線再往北，從精鹽廠的後面經過，這裡有筆直的防波堤與消波塊整齊地拱衛著海岸。最近海似乎很夯，「海角七號」把恆春半島變成大影城，據說遊客絡繹不絕地尋找電影場景，連機車行原本不相干的老闆都捲進與遊客合照的行列。「海角七號」一路竄紅，在紛紛擾擾的社會氛圍中，終於讓大家尋覓到階級、生活樣態都與我們相去不遠的投射，最重要是結局情節圓滿，每個觀眾都可以在物價飛漲、經濟不景氣、社會公共安全不彰的生活中，躲進戲院鬆一口氣。

幸好，魏導演選了恆春半島，萬一他選了中部海岸線，今天恐怕就不能從容地欣賞了。傳聞中的「好望角」在後龍，應該就是防波堤盡頭「長」滿風車的海岬。但地點不重要，追尋的是一種氣息。消波塊外露出小塊沙洲，孩子迫不及待下去冒險，如果這海岸的環境就是如此，也只好將小沙洲當作樂園。窄窄的礫石灘沒有什麼值得研究，只有惹得小朋友尖叫的海蟑螂，心想打退堂鼓之際，堤上觀賞的人們紛紛走下來...海水，退潮了，露出小小塊平整的沙灘。

海水退去，不忘在沙灘上留下印記；小狗來了，踏出一長條的狗爪印；小孩也興奮了，開始掘沙蓋堡，用腳寫字：「肥豬拔」出現了。追逐著潮線，太陽越西沉，沙灘越是廣闊。

到最後連外海的沙洲都浮現，海浪漸次拍打不到。中間的凹陷沙灘仍積著海水，比剛剛平靜許多，但及腰身不適合橫渡。一、兩百米外有群年輕人可熱情，不顧半身將濕地渡過，群集在外灘歡呼、合影。我們則蹲在隨沙灘顯露的石礫灘上，翻翻石子尋找新鮮事兒：不一會兒壺藤、螃蟹通通被揪了出來擠滿塑膠盒。小偉戲說：肚子餓了，這些剛好夠炒一盤。

陽光被海遮住是該回家了，走另外一頭大排水溝回到堤上。消波塊外傾圮一座堅實的碉堡，人為的設施再堅固也經不起海浪日日夜夜的拍打，就像四號國道橋墩下擺滿保護的消波塊，而大甲溪河床滿佈一顆顆只剩下「粽角」的殘缺消波塊。看來「人定不勝天」，什麼時候人才能徹底參悟呢？

順著海堤是一條筆直的路，在這裡騎腳踏車鐵定很舒服。偶而三三兩兩幸福的人騎著腳踏車經過，卻看不到租車店，一時難以說準這是幸或不幸：幸，還好這裡尚未商業化；不幸，懶得如我，不帶車子出門就享受不到如此待遇了。虧待地球、自私一下，將車沿著路開，沿途指標標示著「往通霄」，可是路越走越小、天越來越昏暗，加上肚子餓了，左轉進村莊想切回省道...路卻絲毫沒有變寬廣的意思，最後竟然被鐵路堵住。只好又左轉回到北上，一下子東、一下子西...就是沒有機會橫越鐵路....該不會必須原途折返。直到最後，終於出現一孔窄窄地僅容一車穿過的涵洞，雖滴滴答答地濕滑，卻總算到了台一線。

原來...我還在國境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