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日誌

剛開始認識台灣百合，覺得她必然不容易照顧，否則怎麼會由遍野開花轉為需要保育呢？後來試種幾次發現，台灣百合習慣貧脊的土地，若是錯用培養土來「呵護」她，那只有招致爛根的後果。

台灣百合在頂樓算是站穩腳跟了，去年七、八個果莢留下為數千計的種子；今年夏天多分了幾盆，十餘個果莢頓時讓我覺得不必藏私了。將書房裡所有的種子集中，竟然可以裝滿一個保鮮盒，趁著傍晚運動順便「處處留種」。

東豐腳踏車道離朴子車站不遠有棟老宅，裡頭有位老伯對種花很在行。他門前種了天堂鳥、蘭花...還有最為人稱道的「鐵炮百合」，當春天花開，他家門口就成為景點，駐足拍照留念的遊客絡繹不絕。而我揣著滿滿一盒種子，第一個想灑的地方就是那兒，環繞花園給他灑一圈，等開花一定很有趣。而且老伯喜歡種花，當他澆水、施肥...這些台灣百合小苗會雨露均霑而成長茁壯。

一路就邊走邊灑種子，等到屋子前，發現老伯正坐在石頭上望著他的天堂鳥。那可不好意思一聲不吭地在人家門前灑種子吧，不明就裡還以為我在降蠱，待會兒老人家生氣起來說不定會掃把、畚斗地趕人。上前打個招呼，尊稱「歐吉桑」，就說明來意：「歐吉桑的花種得漂亮，可不可以送些不同品種的百合種子給你試試看？」大概是從沒有人這麼冒昧，原來在屋前的歐巴桑也趕緊過來看看發生什麼事？歐吉桑是老實人，雖然還沒十分清楚來意就伸出手接過我抓了好幾把的種子。一會兒，歐巴桑弄清楚了，趕緊問我這台灣百合種子該如何處理....。

聊著聊著，歐吉桑忽然問有沒有興趣種「他那種百合」？「當然好」，其實我肖想他的百合已經好久了。本來想就在明顯的地方徒手掘幾個種球就好，可是歐吉桑、歐巴桑熱心地跑到屋裡拿來鋤頭和塑膠袋。讓老人家如此大費周章時在過意不去，可是又想他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無聊路人甲」吧。而且剛來的時候，他坐在那兒正無聊，這會兒和同好交流交流也不錯。

歐吉桑真慷慨，對著碩大的花叢就深深地掘了下去，動作俐落得讓原本想要說：「我來就好了」的我，有把話吞回去...還差一點嗆到。不好意思光站著看，也想留一點紀錄，輕輕地放下背包，抄出「傢伙」。趁著歐吉桑忙得來不及制止，趕緊拍了幾張照片。不過回來之後將照片上傳到電腦，卻後悔不想讓背景醫團漆黑而沒有將閃光燈打開；也後悔當下沒將光圈模式轉回自動模式，對自己太有自信，結果拍了一堆模糊不清的照片。實在懊悔得緊，不知道可不可以改天找歐吉桑說：「我們 NG 一次，好不好？」所以只找到一張歐吉桑正面清楚的照片，至於旁邊的家人...就委屈一點了。

結果一小撮台灣百合種子換來一大團的鐵炮百合子球，看來歐吉桑種百合是權威喔，那子球真是又飽滿又碩大。這下子換我心虛了，萬一那些小種子不爭氣，發芽率太低，甚至不發芽，那我豈不是不能再到這裡散步了？臨走前，歐吉桑、歐巴桑還親切地站在步道旁問：住那兒？怎麼這麼晚還往石岡走？邊答我心裡還邊想...過幾天是不是該再抓幾把種子，趁著月黑風高偷偷地加倍灑在屋前屋後，免得改天沒面子再走這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