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起來,豐原的鐵路應該由后里過來,穿出四號隧道,跨上鐵橋那一點就算豐原到了。從北部坐車回來,從隧道鑽出來,豁然開朗地見到大甲溪河床,我就會站起來將背包上肩,此時車子通常也會同時響起「豐原到了」的廣播聲。所以,我回頭往北,要找這段北豐原鐵道。

在新近完工,寬得跟飛機跑道般的后豐橋上,往東可以看見鐵橋。從再生的后豐腳踏車道花樑鋼橋往西,鐵橋上隨時都有南來北往的電聯車。我問過在地的老師,沒人敢肯定的告訴我究竟這段鐵路要不要施工?不過,出了豐原車站到這裡,火車必須加足馬力爬上坡,然後向下滑進大甲溪高灘地,這才橫跨大甲溪進入隧道。高架的鐵路再高,恐怕也只要拉平小山坡與豐原車站月台間的坡度。幾年前舊山線廢線,西部幹線正式移置今日的新山線,我想老一輩豐原人的回憶是不包括新山線,它僅能算是我等中古豐原人的記憶而已...一段,不新不舊的豐原段鐵道。

入夏以來,天氣的典型就在萬里無雲的藍空與雷霆萬鈞的午後雷陣雨之間徘徊。所以,我的拍照習慣也就從繽紛的黃昏轉成希望的早晨...不為了萬里無雲,只想有陽光的感覺。憑著在地人想當然爾的方向感,我摸到鐵橋下,但鐵橋下方被置換橋墩的工程單位霸占,早上八點轟隆隆的施工,警衛伯伯拉了板凳坐在鐵皮圍籬後面,我想他是不會通融,讓我溜進去拍照的。為了找個順光的好視野,我往右邊的小路走進去,水田、芒草、芋頭與橘子田,就是早不到路可以到大甲溪的堤防上,我懷疑根本就沒有堤防可以觀賞鐵橋。後來,我才聽同事說,這條路再往上有幾隻惡狗會追人,而且路沒有出口。

下滑的列車從隧道出來會煞車,因為即將進站;我也發覺,過了鐵橋,進隧道前火車也會減速,好像是打量一下洞口大小再徐徐用屁股小心翼翼地滑進小隧道裡。也因為速度變慢,我就站在小路中間,等看見車頭燈了再好整以暇地將鏡頭對準,先轉動變焦環找到適合的取景,然後跟著火車邊瞄邊按快門,直到她鑽進隧道或消失在轉彎處。
拍幾列車子之後,雲似乎從原本地平線的位置爬上鐵橋,然後先是一朵孤零零地飄到我頭上,讓光線產生些微變化。再來,就在我忙著比對、更正時刻表的同時,一大群雲偷偷地開始擋住太陽。這一整個夏天下來,我突然覺得太陽不是唯一按著時間在天際上班的,雲在這個季節也每天從海那邊過來,在正午攻佔整個天空,隨後越疊越厚,直到天空再也撐不住,在接近黃昏開始傾盆大雨。天黑了,雲又在黎明之前退回海面,將藍天還給我們,然後躲回海上等待,等待第二天一樣的旅程。

等雲多了、太陽高了,色彩就不怎麼飽和,地上的陰影再也拉不出來,我於是將鏡頭蓋上蓋子,回頭順著鐵路走回市區...。半路上,偶爾忍不住停下車來拍照,雖然越接近市區的地方曾經造訪過更多次,甚至有些柵欄缺口、高處都已經默熟了,但是我還是會停下來看看今天的陽光有沒有造出未曾發現的趣味。
過了通往翁仔社的那板橋,我發現兩個年輕人正拿著相機在這裡等,等拍火車。原先以為他們跟我一樣,順口問:「從這邊過來?」較年長的那個回了:「會經過這裡。」我對一對時刻表,是有一列火車下行,但他們怎麼看相反方向呢?又過了幾列,這兩個年青年依舊對著車站的來向。於是,我收拾東西開車繼續往市區出發,到半路才恍然大悟,當舊山線復駛的柴油列車對著我開來...原來那年輕人等的是她。緊急停車,來不及離開駕駛座,柴油列車就急馳到我逆光的方向去了...。 





我的相簿...大甲溪鐵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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